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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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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郁緊張地盯著荊謂雲看了好半天。

頭頂卻安靜了好久。

荊謂雲失笑, 隨即拿食指點著時郁的額頭往後輕推了一下,低聲道:“看你這次獎勵給什麽再說。”

說完,他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獨剩時郁呆楞楞地站在原地, 與海風共同淩亂。

過了兩秒, 她擡起手撫了撫額頭被點過的地方。

她是不是被耍了?

————

時郁來到摩托艇比賽場地時,裏面已經熱鬧起來了,四周站滿了人, 全場都是尖叫聲吶喊聲。

那聲音大的似要穿透耳膜, 時郁有些煩躁的捂了捂耳朵,正準備走就被梁恬他們叫住了。

“時郁這裏,給你占位置啦!”梁恬隔著人海沖時郁揮手。

她也穿著救生衣, 手上戴了副手套,看起來朝氣蓬勃, 很有活力。

時郁默了默。

是啊,正常女孩子, 應該是像梁恬那樣的。

她擡手輕輕搭在心口處,感受著自己平穩不算有力的心跳。

沒有興奮, 沒有刺激, 一如那天看恐怖片一樣平靜,宛如沒有浪花的死水, 很難有起伏。

就在這時, 視線中出現一只修長骨節分明的手。

“想什麽呢?”

手的主人拉住了時郁的手腕,牽著她踩在沙地上往前走。

沙灘是那種松松軟軟的沙子, 一腳深一腳淺, 走起來很費力, 可當被人拉拽著往前走的時候, 似乎能輕松不少。

時郁不由自主地擡起頭看向走在前面的少年。

他好像總能註意到她情緒轉變的瞬間。

真可怕啊……

若說傅雲禮是高懸於空始終照亮人的太陽, 那荊謂雲就是在黑暗中與月同行的星。

他的光一點也不亮,也不熱,甚至時常被烏雲擋住。

可只要你擡頭去看他,就會發現,無論何時,他始終都在。

在那片廣闊無垠黑暗的天空上,不止有一顆星星,陷入黑暗的人也絕不止荊謂雲一個人。

可他是那顆陪月亮最久的星。

就像是,卡通貼紙上,一般只要畫有月亮,旁邊必然會出現星星,有顯眼的,也有不顯眼默默藏在角落的。

但它一直在。

————

走過去以後,梁恬他們熱情的說著什麽,時郁聽不進去,雙眼失神。

抓著自己的那只手並不熱,反而有點涼,手腕處卻不知為何,發燙發熱,如被火灼了一樣,有熱度傳來。

摩托艇在水上速度快,比得也快。

哨聲不知吹響了幾次,終於輪到了荊謂雲上場。

他站在一輛黑色摩托艇旁邊,簡單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,側著身子看向時郁的方向,微微偏了下頭,用口型無聲提醒道:“獎勵。”

時郁站在沙灘上,穿過人群和他對視。

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,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想要沖出來。

似乎是為了驗證陳浩嶼當初出考場吹的牛逼。

荊謂雲準備用實力證明,他真的無論在哪方面都逆天了。

隨著信號槍響,摩托艇發出“轟隆轟隆”的聲響,濺起幾米高的白色水花,直接沖了出去。

摩托艇是統一型號的,一開始看不出來什麽差距,直到壓彎時,才逐漸拉開距離。

到後面,根本分不清誰是誰,只能看到一輛摩托艇一騎絕塵的沖在最前面。

到處都是歡呼吶喊聲,也不知是在為誰加油。

時郁的目光追尋著即將沖向終點的那人,她都沒發現自己什麽時候揚起了嘴角,露出笑容。

摩托艇比賽很快,短暫的時長,甚至連一分鐘可能都不到。

卻讓人久久無法平覆內心的激動。

少年從摩托艇上走下來,渾身都濕透了,不得已脫下有些礙事的救生衣,水流從身上滑落,滴落成線。裏面薄薄的防曬服緊貼在上身,勾勒出胸前腰背近乎完美的肌肉線條。

這一刻,什麽私生子黑歷史,都遮擋不住少年的吸引力。

他仿佛站在舞臺中央,接受著所有人的讚賞,又或者說,他本就該如此綻放。

每個人都很興奮,有老師走過去和比賽的學生說了什麽。

荊謂雲沒仔細聽,擡眼看向大小姐的方向。

此時他摘了護目鏡,用手把濕透的頭發往後抓,露出之前隱在護目鏡下銳利的眉骨與兇戾的黑眸。

男生們似乎都很喜歡這樣抓頭發的動作,尤其是在迎接勝利時。

好像在說。

老子要開始裝杯了。

時郁確實被他裝到了,恣意的少年騎摩托艇簡直帥炸了好吧?

哪怕她站的遠,也能聽到那要把耳膜震破的尖叫聲。

然後,時郁就看見,有幾個外班的女生拿著一瓶飲料走到荊謂雲面前,遞了過去。

時郁:“……?”

她不瞎的話,這是海上比賽吧?那麽多水不夠喝嗎?

時郁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瓶水,思索著,要不要把荊謂雲踹進海裏,讓他喝點海水止渴。

然後她看見,荊謂雲擡起手接了。

他接了!

接完,還他媽挑釁地朝自己看了一眼。

時郁冷笑了一聲。

在旁邊的陳浩嶼莫名覺得有點冷,往沈尋那邊靠了靠,“尋哥,還沒到我比賽呢,我怎麽就覺得冷了?”

沈尋瞥了他一眼,“沒熱身吧,做幾個俯臥撐,壓壓腿就好了。”

陳浩嶼:“……”

他就多餘和沈尋說話。

摩托艇比賽是男女分開的,梁恬也沒比,自然看到了荊謂雲接水的一幕,偷偷掏出手機啪啪啪的輸入。

——看到朋友的男朋友和別的女孩子互動,怎麽辦?

答:如果那個女孩子長得比較漂亮的話,一般很少有男生能抵抗住誘惑,理性上可以理解,感性上無法接受,一般建議勸分。

梁恬:“!!!”

梁恬擡眼看了看送水的幾個女孩子,別說,是清純可愛類型的,和時郁那種驚艷的美不同,有種淡如止水的柔和感。

她又看了看一旁面無表情的時郁。

雖然時郁表情很少有變化,但這次她都能感覺出來時郁不太高興。

梁恬抖著手繼續往下滑。

答:不分留著幹嘛呢?

答:啥互動啊,那就是在玩暧昧。

答:其實也有可能是誤會,還是問問吧,不然多尷尬。

恰在此時,有幾個女生壓低聲音小聲討論著:“有夠帥的,沒傳言裏的那麽兇啊,會不會是天生眼神兇那種。”

“色膽包天啊你,這都敢上?”

“沒看到敢過去的都是其他班的人,你看七班有一個動的嗎?別犯傻作死。”

“……”

時郁深吸了口氣,海邊有風,她那件和荊謂雲同款的防曬衣被吹得飄起來。

不冷,就是莫名覺得有點煩。

然後荊謂雲就拎著瓶飲料過來了。

剛才離得遠看不太清是什麽飲料,這會兒走近了,時郁才看到那居然是瓶牛奶,而且好像還是草莓味的。

時郁:“……”

現在女孩子送水流行送牛奶?

好怪啊!

荊謂雲擡手,當著時郁面把牛奶蓋子擰開遞了過來,“比賽成績應該要晚點才出,餓了嗎?”

時郁是三點吃的飯,餓到不算餓,只是下午躺椅躺了很久,又走沙灘,看比賽,算起來,也過去幾個小時了。

她沒接那瓶草莓牛奶,淡淡道:“不餓。”

聞言,荊謂雲收回了手,眉梢微揚,失笑道:“剛才有幾個女生問我,你是不是校運會彈電吉他的人,她們說,在餐廳時就看到你很餓,這會兒可能也餓了,特意買了牛奶讓我給你。”

牛奶雖然不能當飯吃,但也是能減輕些饑餓感的。

時郁有點不敢相信,眉頭微蹙,“給我的?”

荊謂雲看著她點點頭。

“她們不好意思直接給你,讓我轉交。”

時郁眼瞼低垂,望著荊謂雲手裏的那瓶草莓牛奶,緘默不語。

【有人送我牛奶?】

【為什麽?】

【大家應該都討厭我才對……】

不斷自我否定的大小姐,讓人很心疼。

到底是受過多少傷害,才會不敢相信自己是被人喜歡著的。

荊謂雲伸手在少女發頂揉了揉,身上還帶著海水濕涼的氣息,手指冰涼,穿過柔順的發絲,帶著少許重量壓了下來。

似安撫,又似鼓勵。

少年聲音低沈好聽,“大小姐也很厲害。”

校運會那天,荊謂雲沒有誇時郁,因為那天場上無數掌聲都是屬於大小姐的,他只需要默默看著她,給她遞水就夠了。

而現在不同。

大小姐明顯需要人的肯定。

時郁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下頭,抵著人的掌心,輕蹭了一下。

“……給我。”

她伸出手,去要那瓶草莓牛奶。

荊謂雲沒說話,收回了手的同時把草莓牛奶遞到時郁手上。

少女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捧住那一小瓶奶。

仿佛是第一次被其他人認同一般,又驚又喜,不敢置信。

荊謂雲低頭看了她一會兒,手指捏住時郁的防曬衣衣領子拉了拉,蓋住她小吊帶露出來的肩頭,“那我的呢?”

“哈?”

“獎勵。”

荊謂雲咬字很輕,且是幫人整理衣服的姿勢,說話時,像是貼在人耳邊輕咬一般,說不出的暧昧。

時郁這才意識到他的意思,狐疑地瞥了他一眼,聲音沒有起伏道:

“小孩子嗎?還來討賞。”

【這話好特麽耳熟……】

【終於找到機會,把這句話還回去了,時郁你可真厲害!】

時郁在心裏把自己誇了一番,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著,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。

下一秒,荊謂雲眼神略帶遺憾地看大小姐,幽幽道:“那求大小姐疼疼我?”

時郁“嘶”了一聲,下意識左右看了看,好在荊謂雲還知道要臉,說話壓低了聲音,除了她,沒人能聽到。

見大小姐一副受了驚的貓崽子警惕模樣,荊謂雲啞然失笑。

這也太好欺負了。

不過大小姐就是大小姐,只是看了看四周,表情依舊淡定。

她其實想好了怎麽獎勵的,但在大庭廣眾下還是有那麽點小羞//恥?

也不算,時郁一向不在乎旁人的眼光。

少女擡了擡手,示意荊謂雲湊過來一點,在他低下頭的瞬間,略涼的手指撫過他額角處那長約一寸的褐色疤痕。

荊謂雲能感受到時郁溫熱的呼吸吹在自己脖頸處,心跳都快了幾分。

濕漉漉的劉海全被抓上去了,只有幾縷垂下來,有水滴順著發梢滴落。

在荊謂雲的註視下,少女動作溫柔的把他額上的水漬擦拭幹凈,一向冷淡空洞的眼眸中情緒覆雜起來。

少女的指尖摩挲著那處敏感的疤痕,幾乎是剎那間,荊謂雲耳根就開始泛紅,驀地想起那天大小姐俯身親吻手腕咬痕時的場景。

真要命。

荊謂雲只覺得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,喉結滾動,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句,“大小姐……”

聲音有夠啞的。

時郁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,然後把手換了位置,在他濕濕的頭發上拍了拍,不冷不淡道:“做得不錯,真棒。”

荊謂雲:“……?”

這幹脆利落的收手,讓人始料不及,還沒緩過神來,大小姐已經收回了手,好似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,順便喝了口草莓牛奶。

嗯,味道不錯,挺甜的。

荊謂雲用力咬了咬牙,還帶點懵。

偏偏他拿她沒有一點辦法。

自從在他房間談話過後,大小姐就不再偽裝掩飾自己了,沒了以前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和囂張氣焰,渾身透著股說不出來的乖。

但就是這樣的時郁,有時還有些惡劣的小性子在。

睚眥必報,反正挺記仇的。

此時時郁單手拿著牛奶瓶子喝著奶,眼睫細密且長,懶懨地低垂著,冷白皮在陽光下白的透明,全然沒有剛用爪子撓了人的負罪感。

荊謂雲擡眼發現陳浩嶼他們都在看向這邊,皺了皺眉。

下一秒,幾顆腦袋“唰”地一下全轉了回去,繼續看向海面上的比賽。

“我去那邊沖下水。”荊謂雲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室外水龍頭說到。

他身上有不少海水,這會快幹了,有些不太舒服,幸好旁邊就有讓人沖水的地方。

時郁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那裏一排的金屬水龍頭在陽光下反著光,附近還有賣各種海上娛樂物品的商店。

時郁掃了眼商店掛在外面的沙灘排球,突然說道:“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個排球。”

“嗯。”荊謂雲沒問為什麽,邁步走過去。

水龍頭是那種可以多人使用的,還能接個管子改成超級水槍。

不少男生在那裏玩鬧著,有剛比完賽的,也有湊熱鬧的,玩得不亦樂乎。

荊謂雲走過去的時候,吵鬧聲明顯小了不少。

只有一個男生還手持著水管到處“欺負”人。

“誒,你們怎麽不跑了?”男生疑惑的問道。

有人沖他使了使眼色,男生慢慢轉過頭,手裏的水管也沒來得及關,隨著他的動作,朝後面噴了過去。

“嘩啦嘩啦……”

冷水直接灑在了荊謂雲身上。

男生表情一僵:“……”

有那麽一瞬間,他覺得自己小命不保,手都在發抖,水管“啪唧”一聲掉在地上,還在往外流著水。

其實水流不大,大家都是玩鬧的成分居多,這玩意弄到身上也不疼。

可尼瑪這人是荊謂雲啊!

在學校走廊和人打架,滿臉是血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狠人,前兩天在學校還看到他胳膊上多了新的疤,一看就是刀劃的。

班級裏都在傳,考試周結束,荊謂雲是不是去和人幹架,把人捅了什麽的。

最後越傳越離譜,反正七班的人,是沒一個敢招惹荊謂雲的了。

就讓外班那群傻杯找死吧。

水管男生身體僵得不行,聲音都帶著顫,“對,對不起啊……我沒看到你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冷漠且利落,荊謂雲眼神都沒在他們身上多停留一秒,就近找了個水龍頭,往身上沖著冷水。

男生們:“……”

過了約十幾秒,把水弄到荊謂雲身上的那個男生挪步到朋友身邊,欲哭無淚道:“我是不是活下來了?”

正好聽到的荊謂雲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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